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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子殿下!(1 / 2)





  自从到了洛阳,郑氏总也睡不安心。

  天后夺走了她的丈夫,也夺走了她的婉儿。她每日担惊受怕,生怕婉儿哪日做的不合那女人的心意,她就再也见不到女儿了。庭芝和琨儿死后,她只为婉儿而活,这是她的一切,是她不能失去的。是她还存在于这世间的唯一理由。

  如今,婉儿做了才人,她不再偏居掖庭一隅,却仍然被困在深宫。郑氏整日无所事事,不过寻些诗文来读,煎水煮茶,看花开又落。每每念及亡夫,她放下书卷,闭目静坐,把这悲伤与仇恨都压下去。

  她爱庭芝,那是一位美玉一般的公子,纯净如玉,温润如玉。他太美好了。她不会再见到这样的人了。世上不会再有这样的人了。她爱极了庭芝所以恨极了天后,她恨那个恶毒的女人,那个为了一己私欲陷害忠良的女人。无数次夜不成寐,想寻一把刀,冲进那女人的寝殿,把刀插进她的胸口。让她在断气前,为所有死在她手里无辜的人忏悔,叫她罪有应得。

  她没有刀。她根本见不到天后。

  越是仇恨,越是体会到仇恨带来的无力感。那无力感一点一点蚕食着自己的心,让她发疯,让她癫狂,让她折磨自己。那时她意识到,绝不能让婉儿也带着这种仇恨,她无权让女儿陪她一起痛苦。她宁愿独自承担。

  把恨意藏起来,埋在最深的地底,永远不再发掘。做一个温和的好母亲。

  从前倒也没什么,那些活计劳碌,没给她空隙多想。如今闲下来,庭芝在她脑海中,像一爿木柴,浪潮翻涌时浮到上头来,怎么也压不下去。她受不住了,不能再一个人呆着了。郑氏起身,转到后边去,走出小门。

  门后是一条长长的甬道。曲折回环。

  她走过那里,想起刚刚进宫的时候,也走的这种巷子。那天,那天庭芝死了。

  不,不!别再想庭芝了。郑氏告诫自己。刚要迈步再走,听见前面传来说话声。

  “……你听说没,天后养了个娼妓。还是从掖庭出来的。”

  “我在掖庭待过,那里哪有什么娼妓。你说瞎话吧?”

  “你去问管事的主簿,是不是曾经有个叫婉儿的,被天后招了去。”

  “婉儿?是那个女孩?不会吧——”

  “千真万确。不过现在可不是小女孩了,她了不得,攀上了天后。你看,天后身边的女官,都是有了年纪的。就这小娘子一个,十三岁被召见,就任了这等重要的职位。如今十五六岁,天天在天后身边侍奉。不是有怪,那是什么?”

  “怎么会?她长得很美么?我不记得她有这种名声。”

  “你不能这么想。这小娘子虽然不是美艳至极,但是啊,你看她那个鼻子,那个下巴,你仔细想想,若是个小郎君,可不是清俊极了。如今皇上那个样子,身体哪里撑得住,天后必定寂寞的很。若是招来面首,免不得受人指摘,皇帝脸上更挂不住。说不定一气之下要废了她。若是找个俊秀少年一般的女子,既然是女子,谁也说不了什么不是?天后啊,心眼多的很,养这样一个女子在身边,时常解解寂寞,也是常情。”

  “你这么空口无凭,我可不信。”

  “你还别说,还真有人见着端倪了。听内务李宦官说啊,有次英王不过略略暗示婉儿与太子有情,天后气的拍桌子。你说,天后那等人物,谁见过她拍桌子?要不是公主眼疾手快拉走了英王殿下,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花样来。你不信,自己问他去。我跟你说,宫里呀,整个都传开了。司马上柱国身体不好,天后借机让李夫人多回去陪侍,自己时常把婉儿那女孩子留在大殿,留到半夜。你说就她们两个,婉儿生得又好,即便没什么,日子久了,生出些什么也再正常不过。到时候,哪个小女子哪敢违抗天后呢。”

  “此话当真?”

  “我说的哪能有假?你若不信,去问问皇后身边的宫女宦官,必有人知道的。”

  “果然宫里是乱的很。这种事都能出来……”

  郑氏默默听着,她听到了“婉儿”,却似乎花了很久才反应过来,他们说的是自己的女儿。婉儿不是这样的,婉儿不可能这样。她想冲过那段曲折,抓住那两个人,冲他们吼叫,让他们记住,婉儿是西台侍郎上官仪的孙女,是周王府属上官庭芝的女儿,她不会做这样苟且的事。她不会!

  可她没有。

  耳畔回响起婉儿稚嫩的声音。

  “阿娘,你说,你从前住在府上,那里也有皇后那样美丽优雅,气度非凡的女子吗?”

  “婉儿日后能常陪伴在皇后左右,就是一辈子呆在宫里,也没有怨言!”

  那时婉儿的眼神刺伤了她。

  皇后为什么在那天忽然召见婉儿。为什么明明知道她是婉儿的杀父仇人,还让婉儿留在身边。除非——除非——她知道婉儿那样爱着她,并且用一切手段让婉儿不可能背叛她。

  那是些什么手段呢。

  郑氏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。

  那个女人是专门跟她过不去么?为什么,连婉儿,最后的婉儿也不能留给她?这是在羞辱她么?这是在嘲笑她么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