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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一章 相看


刘夫人神情微微一怔,戴大/奶奶也意外的看向婆婆,刘夫人打着呵呵笑道:“五郎说话真有趣儿,真是有趣,进宫当贵人,多少人求不得,到他那儿竟成受罪了?五郎说话就是有意思。”

“我和五郎想的一样,”李丹若带着笑接着说道:“别说宫里那样的地方,就是王侯富贵之家,若是妻妾成群,那做妾的,日子也不好过,自己嫡亲的女儿,总是盼着她过的好,荣华富贵怎么才算够?光鲜背后不知道藏了多少血泪,若不是走投无路逼急了,何苦为了那些子虚荣华,受这样的罪去?不过这是三伯娘和五妹妹的事,我一个外人,哪好多说什么。”

刘夫人和戴氏对视了一眼,脸上笑容有些勉强道:“也是,说的也是,你说的是,你三伯娘说的也是,到底是分了家的,她们家的事,咱们也不好多管,你三伯娘和五姐儿既然打定了主意,那就随她们去吧。”

李丹若笑着没接话,刘夫人也不再提这个话题,戴氏张罗着上了点心,热情的让着李丹若,李丹若掂起吃了两块,陪刘夫人说了一会儿闲话,就告辞回去了。

晚上,李丹若将李凌波想要入宫应选的事和姜彦明说了,姜彦明皱了皱眉头道:“刘夫人这是什么意思?”

“我看她心里也愿意五妹妹进宫,大伯娘心眼转的多,不过不知道这事深浅,想探探我的话。”李丹若有些怅然的低声道,姜彦明眉头拧得更紧了,沉默了半晌才开口道:“这事就随她们?”

“也由不得咱们,当年三伯娘要把五妹妹许给敬亲王侧妃娘家弟弟,太婆说什么就不肯,因为这个还把三伯娘叫过去骂了一顿,可三伯娘不还是偷偷许下了亲事?那时候太婆还在世呢,到后来闹成那样,她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,只怪别人不肯帮衬她,所以才出了那些事,太婆自己断了药,留下遗言,让大伯父和三伯父丁忧回家,可三伯父还是应命夺了情,三伯娘和三伯父,连太婆的话都不往心里去,我的话,只怕她连听都不肯听,三伯娘的脾气,是要人家完完全全照她的心意用力帮衬出力,但凡有一点没做到她心意处,就是你对不起她,再说,五妹妹的脾气也是个劝不得的。”

李丹若烦恼的叹了口气,姜彦明也跟着叹了口气低声道:“虽说是这样,也不能一味随她们去,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,刘贵人不是好惹的,再说,”姜彦明顿了顿接着道:“再说五妹妹琴棋书画样样皆精,人品才情俱有,何苦去掺这趟混水?”

“嗯,五妹妹自小就比一般人略聪明些,唉!”李丹若又重重叹了口气,看着姜彦明苦笑道:“最怕她这样的聪明人,眼睛就盯着鼻子下面那一点点小利益,整天摆弄自己那点小聪明,眼高于顶,目无下尘,自觉能玩弄天下人于股掌,凡事都是自己对别人错,她进了宫……”李丹若苦笑着连声叹气,姜彦明伸手搂着她安慰道:“刘贤妃……会不会网开一面?她好歹是李府嫡女。”

李丹若轻轻摇了摇头:“不是刘贤妃肯不肯,是她自己肯不肯安份守已,可她那脾气,再说,这会儿自己要进宫,必是有打算有企求的,怎么肯安份守已?不行,不能让她进宫,宁氏太婆以命搏了李家的平安,不能毁在她手里,我明天进趟宫,求一求刘贤妃,还是让她落选算了。”李丹若下了决心道,姜彦明伸手揉着李丹若蹙起的眉间笑道:“这样也好,釜底抽薪,彻底了结她这个心思,她死了心,这事也就算过去了,好了,别烦心了,你看看你,眉间都皱出纹路了。”

李丹若由着他轻柔的揉着眉间,不再提这件事,又烦恼起那张纸上的一堆小娘子来。

郭树遣过来的几个人都是精明能干的,就是这样,李丹若也四处奔波忙了十几天,找各种借口机会,才将刘贤妃那张单子上的小娘子们私里明里细细看了个遍,晚上回去细细理了一遍,隔天进宫寻刘贤妃回禀差使。

“……范家有五位小娘子年纪相当,这张纸上写了三位,还有两位,一位说是庶出,不敢应选,一个年纪还太小了些,今年只有十四岁,这两位我顺便也看了看,没什么出奇处,先说纸上这三位,三娘子是范相公幼弟嫡女,性子柔顺温和,识书达礼,稍嫌懦弱,四岁那年生母就过世了,隔年父亲就续了如今的太太,继母进门连生了两个儿子,听说三娘子父亲性子也弱,很有些惧内,这位太太对三娘子很是一般。”

刘贤妃提起笔,在范三娘子的名字上涂了一笔笑道:“范家庶女不敢应选,看样子这眼睛是盯在皇后位子上了。”李丹若笑了笑,手指往下移了一行,接着说道:“范五娘子是范相公嫡出幼女,范相公夫人年近半百才得了这个老生女儿,自小疼爱非常,范相公教子极严,偏对这个小女儿极偏宠,这位四娘子被宠的象只螃蟹,到哪儿都要横着进进出出,人还算聪明。”刘贤妃笑盈盈的在范四娘子名字后画了个勾。

李丹若歪头看着她,刘贤妃笑道:“你接着说。”李丹若这才接着说道:“范六娘子是范二爷嫡女,天真娇憨,爱说爱笑,说话不看人脸色,人家恼了,她也看不见,还只顾自说自笑。”刘贤妃高挑着眉毛,一边笑一边在范五娘子名字旁画了个圈笑道:“这个备着,还有两个也说说。”

“庶出的是四娘子,谨小慎微,说话行事处处小心翼翼,不该说的一句不说,不该听的一句不听,还有个七娘子,爽朗活泼,很能体查人意,范家几位娘子,就数她最讨人喜欢。”

“这两个就算了。”刘贤妃笑道:“魏家的几位小娘子呢?”

“魏家几位小娘子都生的极好,个个都比范家女儿好,其中魏六娘子生的最好,风姿楚楚,我见犹怜,真如朵嫩生生半开的荷花一般,这位六娘子的父亲魏三爷是庶出,六娘子很有几分心计,就是过于小家子气了,比六娘子略逊色一点点的是魏家二娘子,二娘子是魏相公嫡女,生的艳丽非常,就象只骄傲的孔雀一般,多数时候下巴都是冲上的。”

刘贤妃笑出了声,提着笔在两人名字间犹豫了一会儿,却没勾下,只示意李丹若接着说,李丹若笑道:“三娘子四娘子都是庶出,生母都不得宠,魏家没报上来,这名单上的五娘子是魏二爷嫡女,是个才女,走到哪儿都拿着本书,说不了两句话就得带出一句诗来,常常无端悲风伤月、感慨流泪,听说琴弹的不错,不过从不轻易弹奏,若有人请,她就得着恼了,嫌人家把她喻作乐工,要听她弹琴,得等她琴意大发、自己肯弹了才行,我等了这些天,她也没有琴意大发的时候,就没听到。”

李丹若摊手道,刘贤妃笑出了声,李丹若接着说道:“还有个七娘子,是六娘子嫡亲的妹妹,这嫡嫡亲亲的两姐妹却差的极多,这位七娘子生得竟不及六娘子一半好看,生性挑剔,说话刻薄的出奇,看谁都象人家欠她几百贯钱一样。”

“我最喜欢范家那个螃蟹女和魏家这孔雀女,”刘贤妃拍了拍手,仿佛拿定了主意,提起笔在纸上边勾画边笑道:“可巧又都是两位相公嫡出之女,这身份上势均力敌,至于这位六娘子……”刘贤妃沉吟了一会儿,用笔在魏六娘子名字后多画了圈问道:“魏六娘子和二娘子情份如何?”

“魏二娘子极瞧不上魏六娘子的‘装腔作势’,魏六娘子却待二娘子极好。”李丹若应道,刘贤妃撇了撇嘴道:“极好?谁知道心里想什么呢,两个一起进来最好,这种半开的清雅荷花,也许能对了官家的脾胃也说不定,其余几家有没有出色的?”

“有几个,”李丹若指着名单一个个细说了一遍,刘贤妃勾勾圈圈又选了六七个,李丹若看着那些或勾或圈的名字,斟酌着词句笑道:“还有件事,得求您帮一帮。”

“什么事?你说就是。”

“我娘家五妹妹,怀州知州李玉绍嫡长女李凌波,也报了名字想进来应选,”刘贤妃惊讶的看着李丹若,将手里的笔放到笔架上,看着李丹若皱眉道:“你不想让她选进来?”

“嗯,”李丹若点头应道,刘贤妃蹙了蹙眉头:“是她自己要应选的?你劝过她了?没劝住?”

“没劝,我没去见她,是她母亲执意要应选,唉,也是她的意思吧,她母亲极疼她,若她不肯,断不会强她应选,五妹妹向来以才女自居,眼高于顶、目无下尘,进宫不合适。”李丹若苦笑解释道,刘贤妃瞥了她一眼道:“你劝不住又管不了,就想了这么个釜底抽薪的法子?行,这是小事,我应下了。”李丹若忙笑谢了,刘贤妃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,指着纸上的人名道:“这些人你记一记,中元节我请这些小娘子们进宫赏菊,让官家过过眼,你也进来帮我看着些吧。”

李丹若忙应了,又和李贤妃说了些细务,这才告退回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