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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40 章(2 / 2)

沉鱼出去给伤兵们递了一圈药回来,话也套得七七八八了,避开人向姜言意禀报:“那位女大夫姓安,据说医术高明,衡州同明翰国开战后,她是带头捐出药铺所有药材进军营帮忙看治伤兵的,深得将士们敬重。”

“不过现在嘛,将士们最敬重的女子是您了。”

同为女子,沉鱼自然也能发现那位女大夫对自家东家微妙的态度,因此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格外不好。

沉鱼没能问出什么有用的消息,姜言意这才头回同那女大夫见面,也不想不通自己是哪里招人家不待见,便没再浪费精力在这事上,专心帮胡军医煎药。

霍蒹葭就跟个活雷达似的,只要那女大夫一到这边来,她目光瞬间就能准确扫到对方。

比起女大夫目光里对姜言意微妙的打量和敌意,霍蒹葭的眼神就可以称之为杀气沉沉了。

饶是那女大夫再淡定,被霍蒹葭盯久了,也有些毛骨悚然,不敢再到这边来晃悠。

姜言意哭笑不得看了霍蒹葭一眼:“蒹葭,你别吓唬人家了。”

霍蒹葭却道:“东家,您可别小瞧了那些敢在活人身上动刀子的人,救人杀人,全凭一念。”

姜言意颇为诧异霍蒹葭竟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。

她正想同霍蒹葭说什么,胡军医那边正在给一个伤兵刮伤口的腐肉,让拿些热水过去。

姜言意帮忙送热水过去时,正瞧见一名胳膊生了腐肉的伤兵被几个小兵按着,胡军医抽出一把匕首,在生了腐肉的伤口处比划了一下,还不忘安抚那伤兵:“忍着些,现在有药了,刮去腐肉等伤口长出新肉就好了。”

胡军医正准备下刀时,姜言意忙叫了声:“等等。”

胡军医回过头,他脾性本来不太好,又熬了一宿精神不济,这会儿打断他的若是旁人,怕是得被骂得个狗血淋头,瞧见是姜言意,才收敛了脾性问:“怎了?”

姜言意指着胡军医手中的匕首:“这匕首可消过毒了?”

胡军医和按着伤兵的几个小兵皆是面面相觑,胡军医问:“何谓消毒?”

姜言意想到军营里这些伤兵若都是用没消过毒的刀子器皿动伤口,就一阵阵头皮发麻,她道:“您用这匕首刮腐肉时,先用开水把匕首烫一烫,便是消毒了。”

胡军医道:“我行医几十年,还没听说过这样的法子。”

姜言意只能和上次一样胡诌,“我以前瞧着京城那边的大夫都是这般做的,据说是用这样的法子刮完腐肉后,伤口不容易再化脓。”

她方才煎药时,已经听说不少伤兵挖掉腐肉后,没过几天伤口处还是化脓生腐了,现在想来,应该就是刀具没有消毒,造成感染了。

用开水烫一烫也费不了什么事,胡军医听姜言意这么一说,当即就准备叫人端盆开水过来。

那姓安的女大夫却不知何时到了这边来,冷硬道:“我早年倒是有幸去京城给一位贵人看过病,也同京城几大药堂的大夫探讨过医术,倒是从没听说过楚姑娘说的法子,楚姑娘不妨说说,您是瞧见了京城哪位大夫这般做的。”

这话就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了。

姜言意虽是胡诌的,但好歹也经历了不少风浪,哪能被她一句话就镇住,她回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姓安的女大夫道:“不知这位姑娘姓甚名谁,我瞧着面生得紧,也叫不出个名儿来。”

胡军医看出她们二人不对付,赶紧打圆场,对姜言意道:“这是衡州仁义堂的安大夫。”

姜言意这次是连胡军医的面子也不给了,直接来了句:“没听说过。”

安素秋估计是从来没被人这般下过脸面,面上顿时就有些挂不住。

姜言意好整以暇继续问她:“和安大夫探讨医术的几位京城大夫,安大夫不妨说说,我自幼在京城长大,虽说有个头疼脑热都是劳烦太医院的太医前来诊治,但民间的大夫还是认得几个。”

这话姜言意是故意用来堵对方的,就算她说出几个民间大夫的名头,她说给他看病的都是太医,可不就是说,太医们用刀时会用滚水烫过。

民间大夫的威望自不能同太医比。

安素秋果然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,却还是硬气道:“军营这么多受伤的将士,照楚姑娘说动刀刮腐肉前都得用滚水烫一遍,得费多少时间?我知楚姑娘是好心,但有这功夫,又能救治一名将士了。”

“挖掉腐肉后又化脓发炎,伤口继续溃烂,且不说是不是白费功夫了,人命关天的事,安大夫还是莫要草率。”姜言意语气不种,但说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像巴掌甩到了安素秋脸上。

安素秋眼眶一红,撂下一句“我才疏学浅,不配在军中帮衬”,便掩面离去。

一路都有伤兵在小声唤她:“安大夫……”

胡军医准备帮忙挖腐肉治疗的那名伤兵也对姜言意道:“楚姑娘,安大夫是好心,先前军医们都是这样治伤的……”

这话不用姜言意亲自来回,在里边煎药听见了外边争执的霍蒹葭和沉鱼都跑了出来,霍蒹葭面无表情怼回去:

“有更好的救治法子为什么不用?伤口好了又化脓,哪来那么多药材用?开水烫个刀费得了多少工夫?别人当大夫都是盼着自己医术精进,你们这个安大夫,把法子都送到她眼前了,她都懒得给你们用,亏得你们还为她说话!窝窝囊囊被伤病折磨死,还不如在战场上多杀几个敌军被砍死来得痛快。”

霍蒹葭吼完,伤兵们屁都不敢再放一个。

正在这时,一个小兵拿着几页药方赶过来递给胡军医:“胡军医,安大夫收拾东西离开军营了,让我把这方子交给您,说以后王爷的药,她就不负责了。”

姜言意扯了扯嘴角,眼底透出些许凉薄。

她就说那个安大夫好似处处跟自己不对付,原来根源在这儿。

她问胡军医:“安大夫为王爷诊治过?”

胡军医就是再迟钝,也反应过来安素秋今日的反常是何故了。

他歉疚看向姜言意:“并未并未,半月前王爷受了伤,我给王爷诊脉后,开了方子,因着手底下能用的人不多,煎药的火候不到位,这边又有伤兵要时刻看着,便把给王爷换药煎药的事交与那丫头了,她……她这是鬼迷了心窍,还望楚姑娘莫要和她一般见识。”

胡军医改了对姜言意的称呼,已是有几分祈求之意在里边了,他是个好前辈,乐意看到有为的后生。

安素秋年纪轻轻医术精湛,甚得他欣赏,他是真不希望安素秋走上歧路。

姜言意淡淡一笑:“我同她计较什么,衡州这边军医不够,还得再找些大夫来。”

胡军医看着姜言意明媚的眉眼,头一回感到心口莫名地冒着凉气。

她这话的意思,是安素秋既然走了,那她会找人补上空缺,安素秋就别想来个以退为进再回来了。

这已是再好不过的结果,胡军医再次向姜言意作揖:“老朽替那丫头谢过楚姑娘。”

出了这事,姜言意是没心情再在军营里呆了,已经到了中午,她连午饭都没用,也没去见封朔,直接带着霍蒹葭和沉鱼乘马车离开军营。

一路上姜言意一句话都没说,昨天晚上在河边有多感动,现在她心口就有多窝火。

什么玩意儿!

是头蒜就能觊觎她男人了?

姜言意面色一难看,就连平日里最不会看人脸色的霍蒹葭都不敢贸然出声了。

杨岫和邴绍昨天随便找了家普通客栈落脚,得知姜言意过去,忙找掌柜的给姜言意开了间上房。

姜言意只吩咐他们一句,让他们给其他州府铺子酒楼的管事传个信儿,重金请大夫到衡州大营,吩咐完就去了房间里一个人闷着。

杨岫问霍蒹葭和沉鱼:“东家这是怎么了?”

沉鱼道:“有个拎不清自己几斤几两的贱人恶心到东家了。”

杨岫跟邴绍都听得一头雾水,沉鱼便把军营那个女大夫的事说了。

霍蒹葭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问她们:“我去把人……”

“别,这不是砍脑袋能解决的事。”沉鱼赶紧打断她。

霍蒹葭道:“不是砍脑袋,我是说我去把人偷偷揍一顿,东家会不会高兴点?”

几人都还没回话,姜言意的房门突然从里边打开了,“胡闹什么?多大点事?这里临海鱼虾多,我去厨房给你们做好吃的。”

几人看着姜言意下楼的背影,一向最为沉默的邴绍道:“东家瞧着不对劲。”

杨岫点头道:“八成还在生气。”

沉鱼说:“这种时候,得要人去哄东家。”

邴绍闷突突道:“哪能是个人就哄得好的。”

只怕该来哄人的那个,此刻还不知情。

*****

衡州大营。

封朔同麾下大将们商议完战场布局,就收到了姜言意先前炖的鲜虾蘑菇汤。

他心中本有些高兴,但入口什么滋味也尝不出,他眉头不由得皱了皱,问邢尧:“她离开军营了?”

邢尧想起下边的人报的信,迟疑点了点头。

封朔不解,明明昨晚才说好的今日会陪她去王府,她怎突然变卦了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