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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6章(1 / 2)





  洛宇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:“那前几天还跟徐鑫去泡温泉。”赵澜开始嚎:“我后悔了,我太高估自己了,我以为我可以一个礼拜就写完的,可是我现在两个礼拜了文献还没看完,我就是条咸鱼啊怎么办!”

  洛宇看她抓耳挠腮得怪好玩的:“你冷静冷静,做学术是急得来的么?你一急这文章质量就往下掉对不对。”他一把将赵澜拉起来:“行了,我看你这样下去也没什么效率。”他蹲下来看了看电脑屏幕,“我看看你写得都是什么,”他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,陷入了迷惑,“我别是个文盲吧……算了咱们来休息眼睛。”

  赵澜身在沙发心在电脑,魂不守舍地啃着梨:“我真的是写论文快写恶心了,我师兄,今年才27岁,已经地中海了。没准哪天我就猝不及防地秃了呢。”洛宇笑着打开电视,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说:“没事,到时候咱就买几十顶假毛,今天黄毛大波浪,明天淑女黑长直,还不用洗头多开心。”

  赵澜轻轻踢了他一脚:“你说我一个高考语文作文写跑题了的,为什么跟自己过不去要学中文啊。”洛宇一手搂着她一边拨台,完全不去理会赵澜的重点:“媳妇儿你牛|逼啊,跑题了还能上p大中文。”

  赵澜臊眉耷眼地坐在沙发上,心里又愧疚又紧张:“得了吧,我导师说我博士读了一年,只发过两篇论文,一点也不努力,就只顾着谈恋爱。”洛宇接道:“我媳妇儿一年净顾着谈恋爱还发了两篇论文,牛|逼啊。”

  赵澜冷冷瞪了他一眼,对牛弹琴,浮夸。自己滴了两滴眼药又回书房写论文了。

  看了一晚上文献,终于把三分之二的文献看完了,赵澜长长舒了口气,一出屋就看见客厅墙上贴着几个大大的彩笔字:“祝小才女澜澜早日发论文成功,心境平和才能文思泉涌。”

  赵澜笑着叹了口气,直男都是一个样啊,她爸小时候也爱用这种方式给她加油。

  写字的主此时已经在床上睡着了,被子外面就露着一颗毛绒脑袋,睡得可真香。赵澜掀开被子躺下,这才有空在微信上批阅批阅奏折,看看自己的备忘录。“下下周日洛宇大帅哥生日。”她一下子坐了起来,差点就给忙忘了。

  洛宇出生在春风料峭的三月,本来是个明媚喜庆的好日子,但是因为他母亲的去世染上了浓重的阴霾。

  洛宇母亲庄晴的祭日在他生日的第二天。直到现在,这恐怕还是洛宇的心结,洛宇的生日还是她偷偷问洛星知道的。

  洛宇的整个高中都笼罩在母亲生病、去世的阴影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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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中考后的同学聚会洛宇没来,但是赵澜从别人口中知道了洛宇和自己考上了一个高中。赵澜用了一个暑假的时间给自己做心理建设,不断地告诉自己,勇敢一点点才有更多可能。

  赵澜报道的那天早早就到了学校,看到分班榜的那一刻,她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。她捂着嘴傻笑了一路,到了班门口,先小心翼翼地趴在门框边往里看了看,来了五六个不认识的人。

  洛宇正坐在靠窗的座位看着窗外的麻雀,罕见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。

  在门口磨蹭了一刻钟,赵澜才装作很自然地进去,她路过洛宇的时候惊讶又欣喜地说:“洛宇?”

  洛宇被她叫回了神,回头看到是她,微微笑道:“赵澜啊,吓我一跳,我就说我们还会在一个班的。”赵澜笑了笑:“那老同学我能不能坐你旁边的位置啊?”

  洛宇愣住了,在他的印象中赵澜一直是个有些谨小慎微的女孩。“当然可以,我的荣幸。”他赶忙把压线的东西往自己这边收了收。

  赵澜心已经快跳出了嗓子眼,就这么跟男神当上同桌了么?赵澜默默地感谢了八百遍十分钟前的自己。

  但是出乎赵澜意料的,一整天洛宇的话都很少,也很少笑。基本一直坐在座位上看着窗外,也不去和其他同学打招呼。

  有点奇怪。

  开学一周了,洛宇基本还是报道那天的状态,一节课下来笔记本上零零星星几个字,干净得可怜。

  “洛宇,你这几天是不是心情不太好。”洛宇回过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她:“被你看出来了啊。最近家里有点事情。”赵澜知道对方可能并不乐意说:“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,如果平时笔记或者作业有什么没听清的,可以管我借。”

  洛宇挑起了一抹苍白的笑:“那真是谢谢你了,我尽快调整过来。”

  一周以后洛宇终于开始认真听课了,赵澜看着他低着头在纸上沙沙写字,阳光从窗外照过来,勾勒得洛宇眼窝深邃,鼻梁挺直,眼眉上挑的弧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,恰到好处地带着少年人的骄矜。

  突然那双眼睛转到了她这边:“怎么了?”他笑着比了个口型。赵澜连忙比划:“刚才有一句没听清,想看看你的笔记。”洛宇把自己的笔记本推给她,又把头转向了窗外。

  两个人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。语文老师在台上兴致盎然地讲着鲁迅的《祝福》,赵澜根本没听他讲,只是自己一遍遍地读文本。突然,她轻轻笑出了声。

  洛宇正闲得在纸上画着看不懂地迷之设计图,听她笑便小声问:“笑什么呢?”

  赵澜把书本挪了挪,指给他看:“你看鲁四老爷招呼‘我’这一段。”洛宇不解:“这有什么啊,不就寻常的客套问候么。”

  赵澜摇了摇头:“没这么简单吧。你看鲁四老爷作为一个乡绅,在当地是非常有威望的,‘我’作为一个外面求学回来的知识分子,初来乍到。村子里的人一直视鲁四老爷为文化权威,这个外来分子是不是有动摇他地位的可能性?”

  洛宇笑了,露出两个小酒窝:“你想多了吧。”赵澜撇撇嘴:“你看,鲁四老爷说‘我’胖了,这其实是有隐含的会话意义的,意思是我作为长辈有权力评判你的身体,中国很多客套话在失去实际意义以后其实就是一种展现权威的方式。你看鲁四老爷后面大骂新党,跟这篇文章有啥关系?鲁迅从来不说废话的,其实鲁四老爷是在变着相地骂‘我’这个外来者呢。”

  “哎哎哎,赵澜你们那说什么呢?上课不听讲。”赵澜吓了一跳,连忙坐正了,洛宇举手笑得一脸真诚:“老师,我刚才有个问题不太明白,想问问赵澜。”

  老师皱着眉:“你问我啊,说吧什么问题。”“为什么鲁四老爷说‘我’胖了?”老师生气地说道:“你给我坐下,一句客套话你怎么这么多废话。”

  赵澜暗暗撇了撇嘴,洛宇坐下后反而更高兴了,他写了个纸条递给了赵澜:“下课继续聊。听你说了说感觉鲁迅的作品好像没那么无聊。”

  就这样洛宇和赵澜慢慢熟络了起来,一下课就能看见两个人拿着语文书在争论一些有的没的,同学都说这俩人上课上魔怔了,只有两个人在这种争论中自得其乐。

  中午吃完饭洛宇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:“赵澜你的曲子还有继续写么?”赵澜正在收拾书本:“有啊,我后来又谱了两首,《流民》和《招魂》。”

  洛宇用手一下下地敲着饭盒:“你说要是有一天你的曲子卖钱了,屈原先生会不会从江底爬出来。”“爬出来干嘛?”

  他压低了嗓子:“小姑娘,我七你三啊。”赵澜一下子被他逗乐了:“你神经病吧。”

  洛宇叹了口气:“为什么我初中没发现你这么有意思,要不然早就课间来找你玩了。”赵澜本体还坐在椅子上,魂儿轰地一下飞到了天上,美滋滋地炸成了一朵花,谢谢迅哥儿,谢谢屈原先生,谢谢语文书。她抬头装作很淡定的样子:“算你有眼光,现在也来得及。”

  洛宇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:“你真的初中时候挺不一样的。”“怎么不一样啊,还是一鼻子俩眼啊。”洛宇摆摆手:“初中的时候没什么存在感,要不是诗社,我大概永远都不会注意到你吧。没想到是个满脑子乱七八糟想法的小话唠。”赵澜心想,我可只对喜欢的人话唠。

  “我妈妈生病了。”洛宇突然说。赵澜一愣,小心翼翼地听他说起来之前讳莫如深的家里事。“她总是和爸爸吵架。爸爸很凶,但是妈妈一直都是特别温柔的人,吵着吵着她就住院了。”

  赵澜睁大眼睛轻声问:“那你要多去医院陪陪她啊,学习这边也不能落下,要不她会着急的。”洛宇把头埋到胳膊里:“我和姐姐都心疼她,可是爸爸不心疼她。”这大概就是他之前心不在焉的症结了。

  这种家庭纠纷赵澜也不知道该如何解决,她拍了拍他的后背:“打起精神来,有你和姐姐爱她,你妈妈会欣慰很多的。”指尖的触感久久不散,温热又充满了生命的力量感。

  洛宇闷声道:“谢谢你。我睡会儿觉,上课叫我啊。”“行。”赵澜偷偷站起身探过身子轻轻拉上了窗帘。

  高一庄晴的病情还算乐观,洛宇只是偶尔不爱说话,大多数时候还像初中一样,人缘也渐渐好了起来,毕竟大部分人都是颜狗。

  课间围在洛宇周围的女生又多了起来,只不过现在赵澜稳稳地坐在靠走道的外侧,女孩子们说一句赵澜能跟她们聊十句,一来一回课间就过去了。

  年级里慢慢有人传赵澜和洛宇是一对,洛宇显然没怎么把这话当回事,但是赵澜每天都在这种诡异的自豪感和忐忑中难受得翻来覆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