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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9节(1 / 2)





  “您真是心急啊,伯爵小姐,我还没说出这件拍品的名字,您就迫不及待地要将它买回家吗?但也不错,这个代价您正好付得起。”罗兰那流着泪的脸庞混杂着扭曲的愤怒和诧异地仰望着他,塞西瓦尔微笑着说:“这是可敬的雄狮公爵冕下交予我寄卖的宝物,名字是……”

  “谁杀了我?”

  罗兰微微睁大了眼。

  有一瞬间她张开嘴,怒猫般地要嘶叫起来。她止住了,彻底明白了这是一个针对她的阴谋。她计划在这里弄死塞西瓦尔,接收她的财产,塞西瓦尔当然也计划着要在这里弄死她。把她钉死在耻辱柱上,稳固自己的地位,让她不得翻身。

  那双带着泪光的美丽的黑眸扫射四周,杜维因,塞西瓦尔和雄狮公爵的目光。她最后定位在雄狮公爵身上。“公爵冕下……”女人哀求夹杂着被侮辱的愤怒的声音,她那哀泣倔强又不失高傲的姿态和神情很能让男人心软。“您相信塞西瓦尔那个男人说的话吗?”

  冷淡的雄狮公爵终于开了口:“看你们谁有更多的内容说服我。”

  他甚至不是说“证据”或是“辩论”,他好像坐在王座上,等着他们自行跪下来恳求,说出这样的话的时候他神情中并无一丝波动,叫人无法窥探他到底是否动摇。罗兰的神情越发地哀怨动人。

  “塞西瓦尔……那个男人就是个败类!公爵冕下,您为何相信他?银狐伯爵出了名的冷酷无情,利益熏心……他指责我杀死安特亚!这是污蔑!”塞西瓦尔微笑地插嘴说:“我并未指责您,一切都是您自己说出口的。”罗兰对他怒目而视,交锋的眼神中只有彼此才懂的阴狠的东西,而转过脸面对着雄狮公爵,她又是泪水涟涟的哀恳动人的神色。

  “我为什么要杀死安特亚?我没有理由!”

  她说得十分有理,安特亚·洛莱恩曾是罗兰跻身更加上层社会的一个踏脚板,罗兰无论如何没有原因要这样凄惨地害死她,她高傲地昂起下巴反唇相讦:“反而是这个渣滓,他和洛兰有联系,谁都知道他为洛兰做了什么,谁知道他会为了洛兰能给他的东西做出什么来!”

  塞西瓦尔微笑不变地看着,高高在上,一场闹剧,他的立场在罗兰的控诉下逐渐开始变得有些不那么牢靠。她倾诉得更加声泪俱下了。

  “安特亚死后我每天都在为她哭泣,……她是我的密友,她也是尊贵的公爵小姐,我为什么要杀死她——”

  “当然是为了我嘛。”

  红龙出现在她的背后。

  杜维因掀下兜帽,露出那张英俊到华美的面孔。高高束起的红发,白肤红唇,耳上闪动的耳钉,红龙快意地笑起来,潋滟难言。他是如此珠光宝气的美丽,在这样奢靡华丽的台上也能毫不失色地绽放光辉。罗兰一瞬间的神情阴狠,她叫着:“杜维啊啊啊啊啊啊!……”

  火焰烧灼了她的手,她惨厉地发出痛叫。龙惬意地走过去,斗篷在身后落下,杜维因一身火红色的皮衣,红衣武士将这个黑发的女人踩在地上,脸上充满泄恨的兴奋和恶意。火焰在他周围腾起。

  他正好踩住了罗兰的脸,向下碾压,阻止她说话。所有人都看到他脸上的伤痕忽隐忽现,映衬得他那张俊美的面孔更加奇诡而艳丽。杜维因啧了一声,抬起手,所有人都能看见他手上是可怖的烧伤,他慢悠悠地说:“啊,我忘记了。”龙低头龇牙一笑:“是另一只手。”

  罗兰凄厉地在他脚下惨叫起来,只有惨叫,不成言的痛喊。即使能够转移伤口,一瞬间受伤的剧痛是无法避免的,她原本就是那种娇生惯养,无法忍耐苦楚的人。靴尖顶入她嘴里,最尽头喉咙是一团燃烧的龙火。龙火不能伤害她,堵住那愚蠢的语言却已够了。女人的另一只手燃烧起来,杜维因的身体没有再受到伤害。红龙头也不回地朝后头招了招手挡住,仿佛已能预料到身后最好的朋友有什么异动:

  “等等,玛多,让我干完这边的事。”

  玛利多诺多尔失声憎恨的咆哮:“杜维因!那个女人是法师塔里的人!”

  他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,怒火抑或烧灼。这个声音和塞西瓦尔一样,永生永世不会忘记。贝莉儿看着杜维因,他的火,被他踩在脚下的那个女人,那一瞬间明白了从前的很多事,玛利多诺多尔看着她的那个样子,杜维因看着她的那个样子。为什么看着黑发黑眼,他们的神情那样阴沉。银龙发怒的咆哮,吼声震慑四野,奥格斯·洛莱恩的护卫向前一步,被公爵摆了摆手,不得不向后退去。

  公爵饶有兴致地看着两头人形的巨龙在那儿一高一低地对峙着,玛利多诺多尔怒而咆哮着说:“杜维因,你和她签订了契约吗!”

  即使再失去理智的愤怒他仍没说出红龙欺骗他的指控。他只是痛苦,他的全身都感到一阵阵的冰冷,又无力,深沉的绝望和说不清的悲怆。现如今一切都无法掩饰,显然杜维因也不想再掩饰。他让杜维因用龙神发誓,他让杜维因用自己的灵魂发誓!可他欺骗他!

  他和这个女人签订了契约,龙神啊,他们做错了什么?!他浑身颤抖着……贝莉儿在他身后一下又一下拼命的拉拽他。他是以能找回一些理智……他浑身颤抖着……贝莉儿在他身后一下又一下拼命的拉拽他。他是以能找回一些理智……红龙回过头带笑,有些无奈的对上他尖缩的瞳眸。“玛多,我说了,让我先把这边的事干完嘛。”

  银眸与红眸对视着,说不清彼此眼中所带的是怎样的情感。几十米的距离,如同鸿沟。

  玛利多诺多尔沉默地点头,后退一步,他松开手,石头在掌中簌簌的落下。银龙转而看着场中那个女人,她还在红龙的脚下尖叫。

  也只有火焰能够达到这样的作用,让罗兰痛苦却又不伤害杜维因,因为杜维因不畏惧火和灼烧。尽管如此,伤害的转移仍然存在。龙的自愈力非常强大,玛利多诺多尔不了解人类的痛苦在龙身上会是如何的,他只是想起来就觉得……觉得窒息。

  “啊,”杜维因轻松地说:“刚刚说到哪里来着?”他在这惨叫声中淡然自若地环顾四周。如果想到这两个人之中确实是存在着伤害转移的契约,看着红龙面上兴味盎然的笑容,会觉得如此惊心,龙的慵懒、华贵和漫不经心,让人觉得他说出的一切语言都自带着无与伦比的说服力。

  “对了,”杜维因笑眯眯地踩着罗兰抬头说。

  “公爵,我要告诉你,是我和脚底下这个女人一起杀了你的女儿,安特亚·洛莱恩。”

  第162章

  现在想起来曾经的事情仍如昨日时光鲜明, 好的不好的, 杜维因都将它们记得清清楚楚。并不知是否是因为巨龙都是如此, 因为时光太漫长, 有的龙选择将其遗忘,有的龙永远牢记, 一丝不错。杜维因有时候想自己的确是小心眼的龙。可这世界太灿烂,红龙是火焰的龙, 热爱一切战争、占有一切光明, 铭记一切叫自己不痛快的敌人。

  他记得还是雏龙的时候出壳,他在一个火山的隘口爬出来, 挣动翅膀, 摊在岩浆里,第一次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。他是幼龙的时候向往着人类的大陆,向往着其上所有的金银和冒险故事,抢夺人们的财宝, 谱写显赫的生命。他等了一千二百年的时光, 终于在成年的时候和好友跨越大海,登上西边的陆地,开始肆意挥洒自己的热情。

  生命本如流星,长长短短, 各有定数。对杜维因来说, 他有时候倒也能感受到人类的渴迫, 无论那种渴迫所趋生的欲望是否遍布流毒。巨龙原本也是这种贪婪无序的生物,因实力强大而更为肆无忌惮。杜维因不觉得自己算什么好龙。他看到美丽的就想要占有, 看到想要的就要去抢夺,有人惹怒了他,他就要把那个人撕成碎片。

  清泉绿林的洛兰就是明证,脚下踩着的这个女人也是明证。她每一声的厉叫听在红龙眼里都如同仙乐,这比从前密会的时候不得不听她那恶心的笑声再痛快不过了。杜维因环顾着周围,他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快感。

  他笑着对雄狮公爵说:“是我和这个女人杀了你的女儿。”

  雄狮公爵长女,闻名遐迩的帝都金玫瑰,安特亚?洛莱恩得到了龙器,红龙的前肢,她想要做成匕首,于是在秋季出发,前往月光岭。她失踪了一个晚上,第二天清晨便发现公爵小姐凄惨地死在战鼓平原,甚至连一具完整的尸体都没有。

  当然条件和动机全都完美无缺。那只手是杜维因的,红龙和银龙的行踪并不算隐秘,有了线索全都有迹可查。

  但虽然龙可以杀她,这桩谋杀仍旧充满疑点。银龙逃走不是秘密,安特亚出发的时候带了许多人手,她的护卫纵然做不到屠龙也该有所警示,他们一个都没发出消息,猪狗一样堆积在小溪边。“那当然是因为罗兰?梅洛在我之前蛊惑了她。”

  罗兰利用安特亚对她的信任蛊惑她。她一手创建了集会,邀请安特亚前来,她亲自筹划了捕猎巨龙的计谋,她帮助安特亚拿到龙器,她还在那么多地方有求于安特亚,要讨好她,将她侍奉得像一个女王,金玫瑰视她为仆人,怎么会提防她?她蛊惑了安特亚?洛莱恩,操纵她的灵魂,又操纵她的护卫。

  “当然是我亲手撕裂了那个女人,”红龙竖眸眯起,仿佛还满意地品尝着复仇的甜美:“但是罗兰?梅洛亲手将她送到我面前,我却之不恭。”

  雄狮公爵冷笑一声:“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,梅洛小姐有什么理由杀我的女儿?你被迫签订契约,这里谁都能看出来,你厌恶你的主人。”

  杜维因的脸扭曲了一瞬间,他的嘴向后咧起,像是要龇出利齿威胁咆哮,但他很快地回复那种礼貌的假笑:“她想要我,不是吗?她和我有契约,我动不了她,不过其他的人如果不动,我怎么会愿意在今晚坐在她身边?”他环着胸,那样美丽的面孔,张扬的邪气,叫人能如此轻易地相信,确实会有女人,为了得到他的青睐什么都做得出来。杜维因同样冷笑地说:

  “那除了她还有谁会是我的同谋呢?你要知道,我除了打架,对找人可一窍不通。想必你女儿也挂念着身上的仇恨,不肯轻易暴露行踪。”

  “你的朋友难道不是最可疑的人选吗?”许多人的目光都朝玛利多诺多尔看去。银龙冷冷地扯下了自己的兜帽,那头银发流泻出来,垂在脚边,映衬星河,如天穹晃动。

  “他没有。”红龙懒洋洋地说:“你也知道他丢下我逃跑了对吧。”身后传来清脆的扭断栏杆的声音,他连头也没回。

  “这家伙背弃了我,我要让他痛苦,我怎么会让他和我一起复仇。”